宝殿巍峨,金碧辉煌。 大殿内的地龙烧的正旺,暖风裹挟着龙涎香特有的沉馥,如无形的绸缎般迎面拂来,熏得人骨酥筋软,也催得人眼皮沉甸甸往下坠,仿佛灌了铅。 【风和日暖好春光,桃红柳绿百草香,暖风熏着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沈见微脑袋里不成调地哼着小曲,猛地一个激灵,用力晃了晃那被暖风蒸得有些混沌的脑袋,试图驱散那不合时宜的春青困意。 她深吸口气,齿关咬紧,后槽牙几乎要发出咯吱的声响,努力将纤细却僵硬的腰板挺得更直些——这可是她沈见微,顶着新科探花、翰林院新晋编修……亲哥哥沈知著的名头,头一天代班当值! 头顶着天大的欺君之罪,脚下踩着万丈深渊,万万万万不能出半点岔子! 然而,岔子早已层出不穷,此刻更是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她这个“冒牌货”能站在这里,全赖她那位体弱多病的兄长。 “正牌”沈知著昨夜突发急症,上吐下泻,本就清瘦虚弱的身子骨,此刻更是连下床的气力都无,脸色惨白如纸。 但偏生今天又是翰林院新官首次听圣面训、记录圣喻的关键日子。 缺席?丢官罢值或许还是小事,若被有心人扣上一顶“藐视天恩、怠慢圣躬”的帽子,那才真是沈家的灭顶之灾! 光是想想那抄家灭族、人头滚滚的场面,沈见微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激得她在这暖意融融的大殿里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咳…”沈见微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仿佛这样就能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心头的慌乱。借着身上那件簇新宽大的青色官袍的遮掩,她手忙脚乱的在袖袋里摸索起来。 指尖先是触碰到一本冷棱角分明的小册子,那是她特意为了记录圣训准备的。接着划过昨夜哥哥强撑着病体为她备好的墨匣,触手冰凉滑腻。 再往下探去…… 【!!!】 【笔笔笔…笔呢!哥哥那支宝贝疙瘩似的紫毫小笔呢?】 沈见微心头猛地一沉,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左边袖袋?空空如也!右边袖袋?指尖只碰到一团油纸包裹的东西,那时她早上匆忙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