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被雨水冲得睁不开眼睛。 雁城的夏雨就是如此,闪电劈开天的一角,照明了青石板路,混着震天动地的雷鸣,让他更清楚地听见自己大口喘气。 杀手挥剑的声音仿佛刺开了雨幕,空气里震荡着剑影。 贺言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氤着水,全灌进他的喉口。他胃里痉挛着,随时都能呕出来。浑身上下湿透了,从外袍到里衣,他全身上下黏成一团。随便一步都带着泥汤,合着恶心的“哗啦哗啦”声。两腿酸到抬不起来,一直酸到腰部,带着他往下倒去。 贺言脑子里只剩下“活命”二字,没看见脚下凸起的石块。他左脚已经迈开,右脚没跟上,绊了一跤,双手向前摊开,整张脸在地面上蹭过去。 他下意识往地上一撑,小腿竭力往起爬。结果手指在地面上跟着脸蹭过去,扭曲的响声从食指飞向内脏,指甲溃烂,泥水和血水混成一滩。 他耳朵里“嗡”的一震,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一道雷劈下,照亮了一隅。 身后脚步声近了,他用小臂撑起上半身,膝盖曲起,把自己顶起来。贺言扭头扫到那杀手——白衣,外面披了件黑袍。 是个清秀的女人。 贺言不是没有练过武,贺家是将门,他爹是威名赫赫的安虞将军,前些日子刚被调走镇守北面边境。 可他跑了太久了。这里是他从未离开过的雁城,每一条街道每一面墙他都清清楚楚。可现在他分辨不出这里是哪,哪里是家。 雨还在下,甚至更大了。贺言用手扶住墙,把自己往前推。指尖的疼痛像白蚁噬心,血水顺着墙面流下去,混在墙角的沟里。脸上也疼,从下颚到眼角,如同有人撕开了他的皮肉。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迈开腿。 可那杀手不再给他喘息的时间,提剑而上。 剑光成了暗淡天地间唯一的光影,那剑尖如同挑了月色,在贺言眼里闪的刺眼。一剑冲着他胸口刺去,他贴墙躲过,长剑风声就在他耳后,莫约只是斩断了他的发尾。 贺言拔出腰间的短刃,那杀手冲他的脖颈劈下,他回手一挡。刃背与剑尖相碰,震得他手心发麻,连带着指尖一抖,险些握不住刃柄。 幸亏除了十指之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