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死了。 没有预想中撕心裂肺的痛楚,意识挣扎着、缓慢地向上浮升,许久,终于穿透了那层厚重的混沌与虚无,五感重新变得清晰。 心口仍残留着冰冷的贯穿感,仿佛身体仍在坠落,可触感却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终于挣脱了沉重躯壳的桎梏。 时卿感受着这份奇异的失重感,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睫极轻地一颤,又缓缓覆落。 荒野在暮风里起伏,枯草卷起金色的浪涛,残阳余晖泼洒出光影喧嚣的底子,浓烈得扎眼。 而视线末处,静静躺着一道身影。 那身穿惯了的红黑劲装,被泥土与干涸的血迹浸透,破碎得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女子心口处,一柄通体乌黑的匕首深深嵌入,唯余一截冷硬的柄端裸露在外,在斜晖下泛着幽暗的光。 时卿的目光在那匕首上停留一瞬,眼底似有极淡的、难以辨明的微澜掠过,快得如同错觉,随即,视线一点点上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沾染血污的脸庞。 几缕汗湿的碎发黏在颊侧,却仍能看清她的眉眼轮廓,那双总是被说太过柔和、与面上神色违和的双眸,此刻终于倦极般阖上,却又未能完全闭合。 时卿静静凝视着那具了无生息的躯壳,耳畔仿佛仍能捕捉到血液缓慢凝固的粘滞声息。 许久,她唇角极慢地、近乎无声地扯动了一下。 初醒时的迷惘沉淀下去,化作一种“果然如此”的松释。 原来……她真的死了。 没有恐惧,没有不甘,时卿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半透明、虚若无物的指尖,竟觉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好笑。 ——这算什么?死不瞑目也便罢了,如今……连魂魄也不得安生? 念头至此,她的视线滑落,停驻在那具身体紧握的右手,指骨因僵冷而蜷紧,指缝间却顽强漏出一点温润柔和的莹白光泽。 时卿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淬元丹。 她千里跋涉,赌上性命走这一遭,所求的唯一目的。 想至此处,时卿脑海中倏忽浮起临行前那道身影。 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