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十二年夏,午后。 杜家倒座房里,苏荷将晒干的衣裳一件件叠好,再整整齐齐地码进衣柜里。 她已经七岁了,可以帮着爹爹和娘亲做些简单活计了。 屋外突然传来仓皇的对话声:“不好了出事了,德顺冲撞了贵客,正在前院受罚呢?” “今日的贵客不是度支郎家的公子么,听说老爷如今的生意全靠度支郎关照呢。” “如此,德顺当真是触了霉头了。” “嘘,小点儿声,咱们先过去看看。” 对话声倏忽消失在屋外。 苏荷听得懵住,“德顺”不就是自己的爹爹么,而刚刚的声音她也识得,正是住在倒座房另一头的两名婢女。 苏荷急忙换鞋出屋,去往前院。 杜家乃京城富商,宅院面积巨大且曲径通幽,即便她在宅中的倒座房里长大,在面对四通八达的甬道时,也时常蒙头转向。 一刻钟后,她总算到达前院大门外,随即弯腰躲进了照壁后的花丛里。 透过敞开的大门,她一眼望见了跪在台阶下的娘亲。 烈日下,娘亲衣衫凌乱、发髻松散,连肩膀也在瑟瑟发抖。 不对,娘亲不是在抖,而是在哭。 而在旁边空地上,爹爹已被两名小厮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一名男子立于台阶上,口出秽言:“若非看在你家娘子有几分姿色在,本少爷才没兴趣让她上榻伺候呢,只是,”他邪恶地笑了笑:“终归是生产过的妇人,本少爷还意犹未尽呀。” 德顺气得声音发颤:“周公子如此行事,实在是……实在是欺人太甚!” 那周公子闻言走下台阶,走到德顺面前,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旁边的苏氏:“可惜了,终归是一朵鲜花落在了屎坑里。” 又说:“不过是一对蝼蚁而已,本少爷想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你又能将本少爷如何?” 德顺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小人与娘子即便是蝼蚁,也是活得堂堂正正的人,今日之辱,小人定会去府衙讨回公道。” 周公子嗤笑一声,如同打量猪狗般打量着被禁锢在地的德顺,“就凭你——一个贱奴,还想告倒本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