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精神病防治中心的候诊室总弥漫着一种特殊的寂静。那不是安宁,而是一种无数情绪暗流涌动后的疲惫。消毒水的味道试图盖过一切,却反而让空气更显涩重。 陈愿安缩在走廊尽头冰凉的排椅上,宽大的校服外套包裹着她,头低垂着,几缕黑发黏在汗湿的额角。今天是她复诊的日子,母亲本来要来,临时的会议让她只来得及把陈愿安送到门口,留下一句“听医生的话,妈妈开完会就来接你”便匆匆离去。 也好。陈愿安心里想。她不想看到母亲在医生面前那种努力维持体面、却又掩不住焦灼和一丝失望的眼神。 书包里的药瓶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发出轻响。她下意识攥住左腕上的编织手绳,用力摩擦底下那些痕迹,直到手指擦破。心里的鼓点又开始敲得杂乱无章,混合着虚空感和恐惧,让她胃部一阵抽搐。躁动的浪潮似乎刚刚退去,留下的是更加难熬的疲惫和荒芜。她不知道这次医生又会调整什么药,又会问她哪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候诊室的门轻声打开,又有人进来。 陈愿安没有抬头,只看到一双浅灰色的平底鞋和深色阔腿裤脚从眼前经过,带来一丝极淡的檀木暖香,短暂的驱散了鼻尖的刺激的消毒水味。 那身影在她斜对面的位置停住,轻轻坐下。陈愿安感觉到一道目光温和的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审视,没有怜悯,只是短暂的停留,像秋日阳光拂过,然后移开。她第一次没有讨厌别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忍不住,从刘海的缝隙里偷偷望过去。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棕色的微卷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侧,她正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神态安宁沉稳,与周围格格不入,仿佛不是身处令人不安的候诊室,而是在一家咖啡馆。她看起来那么…正常?陈愿安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一种混杂着羡慕和自惭形秽的情绪。 “叫到你的号了,小姑娘。”一个温和的声音轻轻响起。 陈愿安猛的回过神,发现不知何时护士已经叫了她的名字,而她却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听见。而提醒她的,正是那个刚刚进来的女人。 她慌乱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眼睛里。那眼睛清澈而沉静,含着极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