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初平四年,冬。 徐州,彭城,州牧府邸。 一股浓重的药石苦涩气味,混杂着炭火也驱不散的阴冷潮气,弥漫在偌大的正堂之中。帷幕颜色陈旧,即便在跳动的烛火下,也显出一种洗刷不去的黯淡。曾经象征威仪的兵戟架在一旁,此刻却更像是对主人病体的一种无声讽刺。 主位之上,徐州牧陶谦斜倚在厚厚的锦褥中,身形消瘦,一件玄色深衣松垮地罩在身上,更衬得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剧烈的咳嗽不时撕扯着他的胸腔,每一次都让他苍老的面庞泛起一阵不健康的潮红,手中那块用于捂口的白色绢帛,边缘已沾染了刺目的暗红。他老了,病入膏肓,昔年平定黄巾、牧守一方的英气,已被沉疴和眼前的危局消磨殆尽,只剩下眼底深处那一点不甘熄灭的火焰,还在苦苦支撑。 堂下左右,坐着寥寥数人,气氛凝重得如同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左手边首位是别驾糜竺,他年约三旬,面容儒雅清癯,身着月白色深衣,领口袖边绣着精致的暗纹,显示出其不俗的财力与品味。然而此刻,他眉头紧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腰间玉佩的流苏,目光低垂,盯着面前地板的某一处纹路,仿佛要从中找出破解危局之法。 右侧则是曹豹等几位军中将领,他们顶盔贯甲,甲叶上犹带寒霜,面色黝黑,眉宇间充斥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躁。曹豹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不时扫向门外,仿佛曹操的铁骑下一刻就会踏破城门。 “咳咳……咳咳咳……”陶谦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音嘶哑地开口,打破了几乎令人窒息的沉寂,“子仲,曹孟德先锋已至何处?城中……城中粮秣、军械,尚能支撑几日?” 糜竺闻声,立刻收敛心神,拱手躬身,声音沉稳却难掩忧虑:“明公,探马来报,曹操前锋已过琅琊,以其行军速度,不出五日,必抵彭城之下。城中存粮,若紧缩用度,或可支撑一月,然箭矢滚木等物,消耗甚巨,补充不及……且,军心不稳,流言四起。” 曹豹猛地抬头,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主公!曹操此行,名为报父仇,实为吞我徐州!其势汹汹,兵力数倍于我,野战断难取胜!末将以为,当立即坚壁清野,死守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