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山,漫山丧白,纸钱飘飞。 千年寒水木做成的棺材可保尸身不腐,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气,一把小旗斜插在棺木中,为沧浪山故去的掌门林峰招魂引路。 来吊唁的客人分居两侧,面容悲戚。黑色的报丧鸟叫个不停,低沉沙哑、如泣如诉,一声声都令人心头仿佛又压了一块大石头,石头一层层叠加,直至泪水决堤,溃不成军。 季乘风没有哭。 他两岁入沧浪山,成为沧浪山掌门林峰的弟子,受他悉心教导如今已有十六年,林峰于他来说,如师如父,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后的亲人。 可他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他静静立在一侧,作为首席向来吊唁的客人谢礼。 鞠躬,起身,鞠躬,起身,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机械性动作。 “扶摇。”极轻的一声叹息。 季乘风机械性弯腰,直起身来时,却见一身段婀娜的女人正站在他面前,那双美艳的妙眸中是无论如何也褪不去的悲伤。 “师叔。” 许逾白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双眸含泪,担忧地安慰:“师兄已走,日后这偌大的沧浪山还需要你来打理,莫要悲伤过度,坏了身子。” “是。” 他那样平静。 许逾白微微一顿,又道:“你自幼便跟着师兄,师兄走前也最是对你放心不下。我还记得扶摇你当初那么点大,尚不懂读书习字,是师兄手把着手一遍遍教你。” “是。”冷静、淡然,毫无情绪。 “你吃不得荤,见都见不得,师兄便跟着你吃了这么多年素,他早已待你如亲子了。” “是。” 许逾白:“……” 许逾白张了张嘴,又闭上,接连三个“是”字让她哑口。 半晌,她凄凄楚楚望向棺木的方向,发出一声悲恸地疾呼:“师兄,你怎么就走了啊!” 悲伤仿佛能传染,一个接一个,沧浪山的弟子或偷偷抹眼泪,或直接哭出声来,就连前来吊唁的客人也沉浸在这悲拗的情绪中,泪水淌了出来。 唯有季乘风面色如常,也无欢喜也无忧,只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师叔,还望保重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