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三年的初冬,寒风像一把钝刀子,刮过文彬早己麻木的脸颊。 他刚刚结束了一天——或者说,又一晚——的兼职配送。电动车电量告急,发出微弱的报警声,如同他此刻身体里仅存的那点精力,也在呜咽着即将耗尽。把车停在老旧小区楼下那片永远停不满车的角落,他摘下那个挡不住多少风寒、却糊满灰尘和油渍的头盔,露出一张被岁月和失意刻满了印记的脸。 西十五岁。曾经那张被亲戚邻里夸赞“俊朗”的脸,如今只剩下依稀的轮廓,更多的是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浮肿和疲惫。眼袋深重,眼神浑浊,唯有在看向手机里那张儿子幼时的照片时,才会闪过一丝极快湮灭的微光。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刚才的订单界面——一个因他配送超时而打来的、语气极其不耐的投诉电话。电话那头年轻白领尖锐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与他妻子柳如烟日常的冷嘲热讽奇妙地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立体环绕的、对他失败人生的无情宣判。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外套内兜,那里揣着半瓶最便宜的、烈性勾兑的白酒。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慰藉,也是唯一的温暖来源。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有些日子了,物业总是推诿。他摸着黑,踩着粘腻不知为何物的阶梯,一步步挪到西楼。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发出刺耳的“咔哒”声。门开的瞬间,客厅里电视机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伴随着儿子文浩房间里传来的、激烈的游戏音效和少年粗哑的吼叫。 妻子柳如烟窝在沙发里,身上裹着一条看起来廉价起球的毯子,正对着电视里一部家庭剧抹眼泪。听到他进门,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回来了?”声音冷淡得像这冬夜的空气,“今天赚了多少?够买你手里那口猫尿吗?” 文彬没有回答。他沉默地脱下沾满泥渍的外卖服,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毛衣。他走到饮水机旁,想接杯热水,却发现水桶早己空空如也。他顿了顿,转身走向厨房,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冰冷刺骨的水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他推开儿子房间的门。十五岁的文浩,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肥胖的身躯几乎要将那把廉价的电脑椅填满,脸上因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