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夏末,蝉鸣搅动著四九城闷热的空气。 南锣鼓巷帽儿胡同里,韦东毅抹了把额角的汗,拦住一个推著自行车匆匆经过的中年汉子。 “同志,劳您驾,打听个地儿,南锣鼓巷95號怎么走?” 汉子停住车,两道审视的目光像刷子般扫过韦东毅洗得发白的学生蓝上衣和肩头的帆布挎包,带著胡同居民特有的警觉:“面生啊,不是咱这片的吧?找谁?” 韦东毅早已习惯这种盘问,不慌不忙掏出贴身收著的学生证递过去,笑容坦荡:“首都经济管理学校毕业的,来南锣鼓巷寻亲。” 学生证是块敲门砖。 汉子接过去扫了一眼,紧绷的脸立刻鬆动了,甚至挤出点笑意:“嗐,经济管理学校的学生啊!出来就是干部!有出息!顺著这胡同一直走,顶到头看见棵歪脖子老槐树,往左拐,第二个广亮大门的大院儿,门牌就是95號!气派著呢,好找!” “谢您了!”韦东毅收回证件,道了谢,顺著汉子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迴响,手心却微微沁出了汗——挎包里那封发黄的家书,承载著此世血脉唯一的牵连。 家书寄信人:鲁智。 一个他只在母亲去世之后才知道的名字,他的奶奶。 胡同幽深,两侧灰墙高耸,隔出一方方烟火人间。 终於,那扇气派的广亮大门出现在眼前。 朱漆有些斑驳,门环被岁月磨得鋥亮。 韦东毅在门前站定,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毫无预兆地漫上心头,仿佛某种沉睡的记忆被门楣上模糊的雕悄然唤醒。 他两辈子为人,確定自己从未踏足此地,这感觉从何而来? “奶奶…还在吗?”他心底忐忑。 这个年代,七十岁已是罕见的高寿。 希望渺茫,可这已是他在世上仅存的根。 若不寻来,余生难安。 正对著大门踟躕,门轴“吱呀”一声响,一位穿著灰布斜襟褂子、挽著髮髻的大妈挎著菜篮子走了出来。 她一眼瞥见门口戳著的陌生青年,脚步顿住,上下打量:“小伙子,你找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