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兴宁二十五年,夏。 诏狱里浓郁得仿佛要凝成水珠的血腥气在闷热的天气惹来许多蚊蝇,嗡嗡叫着,叫人心烦意乱。 一位女子面色苍白,手腕脚腕均被四寸长、半寸宽的长钉贯穿,深深钉在刑架上。手肘与膝盖以诡异的角度向反方向弯折,右肩处有断骨刺破皮肤,裸露在体外。掌心受过炮烙,焦糊一片,十指骨节已经变形,指缝先被刺入竹刺,再拔掉指甲,只留下模糊的血肉。囚服上道道鞭痕,早将衣衫打得褴褛,皮肉也绽开外翻,苍蝇叮在上面。 她呼吸得十分艰难,显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她没有叫喊出声来,极为安静,只有顺着脏污的头发滴落的汗水昭示着她的苦楚。 她叫景初。 这一世,其实是她的第二世了。她曾是一位社会主义接班人,短折而死,再睁眼成了封建时代的闺阁女子。 生在红旗下的她,岂肯被古人规训?好在她这一世是卫国公独女,父亲很爱她,会尊重她的志向,也愿意为她遮挡世人的闲言碎语。她便与卫国公一样,东征西讨,终成当世名将,战功赫赫。 但景家功高震主,还是被皇帝忌惮了。未婚夫康王李晗亲自下场诬告景家谋逆,阖府落罪下狱。诏狱七十二道酷刑,她算是吃遍了。 谁也不知道,处于这样绝境之中的女子还在细细感受和评估着身体的伤损,盘算着越狱和救出家人的可能。 “炮烙、拔甲、鞭痕、刀伤都是小伤,只是拶指尽断、全身断骨三十一处和脏器受损难以快速痊愈,影响战斗和逃亡。狗皇帝特意叫人打断我的骨头,看来是真怕我逃出去,半夜里割掉他的脑袋。” 想到这里,她还有些畅快。 一位华服男子在许多黄门的簇拥下进入诏狱,几个锦衣卫行过礼,忙凑上前伺候。 一名千户挤走不识眼色的下属,殷勤地用袖子擦拭着一张条凳,赔笑道:“康王爷请坐。有什么事劳了您的驾,来了我们这腌臜地方?” 这被称为康王爷的,正是兴宁帝第七子康王李晗。 他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嫌恶:“坐就不必了。本王奉了圣谕,前来监审卫国公景深谋反案。那贱人可招供了?” 这千户惶恐跪下:“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