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姑母去世了。 天是阴沉沉的。发灰的云层低低堆积在伦敦上空,空气弥漫着一股暴雨将至的土腥味。 这闷得人胸口发慌的天气,倒很配玛丽姑母的葬礼——一场安静、体面的告别。 她活了八十岁。对巫师而言,这寿命算不得长,甚至有些短暂。但是人们也都知道,能平安活到八十,于她而言已是一种幸运。 她经历了格林德沃和伏地魔两次带来的恐惧。在那个年代,人们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比她强大、比她张扬的巫师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而这位在对角巷经营一家小小魔法物件店的女巫,却凭着温和到近乎透明的性情,不站队,不结怨,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风刀霜剑,最终在家中炉火旁的扶手椅里,握着一杯温热的蜂蜜酒,平静地睡去了。 她是个好巫师,每一个来送行的人心里都这么想。 她的店铺“零碎珍奇”里总是堆满了有趣却不危险的小玩意儿:会自己写字的羽毛笔、预测明天天气的水晶球、永不会丢的钥匙扣……她对待每一位前来购买的顾客都耐心十足,脸上的皱纹总是温柔地舒展开。 玛丽姑母的丈夫很早以前就病逝了,两人没有自己的孩子,于是,送葬的队伍显得有些稀落。 真正走在最前面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被她早年好心收养、血缘上的侄子,另一个则是同样因缘际会被她庇护、名义上的养女。 他们穿着黑色的袍子,表情在伞下的阴影里看不太真切。 葬礼仪式简单而庄重。 牧师念完悼词,天色似乎又暗沉了几分,空气里的水汽几乎能拧出水来。 之后,在愈发压抑的寂静中,姑母的律师——一个干瘦的老妖精,推了推夹鼻眼镜,用清晰的嗓音宣读了遗嘱。 内容并不复杂,大部分微薄的积蓄捐给了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而那份最重要的、她经营了一生的产业“零碎珍奇”店铺,以及店里所有的存货,被白纸黑字地、理所应当地,留给了她的侄子和养女。 遗嘱宣读结束,人们开始低声交谈,气氛沉重而肃穆。 养子亨利走上前去。他穿着熨烫平整的黑色西装,眼圈通红,鼻尖也泛着红,显然已经独自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