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雅的马车驶回内城时,日头已经西斜 车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车厢也跟着轻微地摇晃,晃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她独自坐在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那上面似乎还沾着护国寺里的檀香,一丝丝,一缕缕,缠绕不去。 袖袋里,那支刚求来的签文正硌着她的手臂,也硌着她的心。 “君子佳人相会合”。 老和尚解签时笑眯眯的,说这是上上大吉,预示着天赐良缘,佳偶自成,乃是困顿之后的大圆满之兆。 佳偶?良缘? 林芊雅几乎要冷笑出声,好在最后只是极轻微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苦涩多于笑意,很快便消散在她苍白倦怠的面容上。 一个从五岁起就泡在药罐子里、被全城人暗地里议论“福薄”、甚至被南安王府当众退了婚的“病秧子”,还有什么资格奢望“良人”? 这签文听着不像祝福,倒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和整个林家的脸面上。 那场退婚闹剧之后,她林芊雅的名字,在京城的婚嫁市场上,早就成了一个笑话,一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忌讳。 马车行至闹市,速度慢了下来。街道两旁熙攘的喧嚣声浪透过车壁传来,却让林芊雅无端生出一丝烦躁。她并非不喜热闹,只是近来这京城里的“热闹”,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就比如现在,车外除了寻常的叫卖声,还清晰地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间或夹杂着义正辞严的呵斥。 “求求各位老爷夫人行行好!买了小女吧!只求能换些银钱让老父入土为安啊!”一个女子凄婉的哭声极具穿透力。 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带着几分刻意昂扬的男声响起:“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岂容你等恶霸欺辱孤弱!这姑娘,我救了!要多少钱,本少爷出了!” 林芊雅甚至连车帘都无需掀开,脑中就能完整地勾勒出外面的景象——一个穿着粗布衣、泪眼婆娑的“孝女”跪在地上,旁边或许还有个盖着草席的“亡父”;几个面目狰狞的“恶仆”正在拉扯她;然后一位衣着光鲜、大概还拿着折扇或佩着剑的“少侠”闪亮登场,掷地有声地抛出银两,引来四周一片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