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雪,天地之间白茫茫的,混沌一片。 从边境线巡查回来,夏安北披着满身风雪走进办公室,脱掉厚重的军大衣,端起冒着热气的浓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随手翻阅报纸,视线被报纸上的女工照片吸引。 女工眉眼姣好柔和,精气神十足,正埋头专注地检修机器,附近不少工人在围观学习。 新闻配的文字是:“全国劳模、全国先进生产者、三八红旗手,八级工夏桔同志因保护工友,被机器零件砸中去世。夏桔同志是维修专家,金属加工专家,有超精密‘机械手’的美誉,擅长听声音辨故障……她的独门绝活至今尚未有人完全掌握,她的离世是国家的重大损失。” 本来匆匆扫过这些文字,可新闻中的某些字眼让夏安北的神经瞬间紧绷,刚刚移走的视线又移回那则新闻上。 夏桔,华州省,向阳公社,十一岁开始打铁,这些文字在夏安北眼中闪现,格外触目惊心。 这个去世的女工是他妹妹! 夏桔是他妹妹。 他最小的妹妹,不到四十岁,去世了! 胸口像是被棉花堵住,酸涩之气突然蔓延鼻端,眼睛干胀,手背上的经络突出而分明,指骨分明的手抓着报纸,不自觉的收缩,直到报纸在手中皱成一团。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夏安北像攥着一根稻草般,攥着那张报纸,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鹅毛般的大雪,像雕像般一动不动。 跟夏桔分别那天也下着大雪,她才三岁,瘦巴巴的,矮矮的小团子,衣衫单薄,小脸在大雪中冻得脸蛋通红,柔软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怎么都不肯松开。 “大哥不要走。”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声音被寒风冻得脆生生的,胆怯,失望中带着一丁点抓不住摸不着的希望。 “你跟夏铁匠走吧,他们会给你衣服穿,会给你吃的,会照顾你。” 夏安北的心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生怕一时心软又把夏桔带回家去,一狠心,生生挣脱夏桔的小手,把她的手塞到夏铁匠手里,不忍心看她黯淡下去的毫无光亮的眼睛,转身迈开大步,拔腿就走。 这是他能给夏桔找的最好的送养人家,铁匠有手艺,无儿无女,总不会亏待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