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八年夏,阴雨连绵不止。 容国距离平京城不过百里的三平城河堤坍塌,百姓争先攀上城墙,望着浊黄的洪水哀嚎不止,水面漂浮的木头和尸体在漩涡中起起伏伏。 蔺誉抱着半截浮木,被水流裹挟着撞到城门,他的意识昏昏沉沉,接近涣散。 前世记忆犹如走马灯交替闪现:别墅里水晶吊灯晃动的光影,香槟喷出的水雾,郑青云染血的手挡住门扉的触感,最后,定格在那双坚决又绝望的眼眸。 混乱交错的场景让他头痛欲裂,抓着浮木的手也渐渐支撑不住,慢慢松开。 直到粗糙的石粒划破手掌,丝丝痛感才让他惊觉自己被白发老翁拽上了城墙。 周围全是死里逃生的百姓看着被淹没的城镇和时不时露出水面的尸体,心里满是惊恐,不知道朝廷的救援什么时候能到。 “老天爷,开开眼吧,给我们一条生路吧!”一旁的妇女绝望地哭喊着。 蔺誉裹着破旧的披风瑟瑟发抖,他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水中漂浮的襁褓婴儿,前世今生相似的绝望笼罩着他,犹如毒蛇攀附上他的脖颈。 他浑身冰冷,却又陡然感受到全身发烫。 雨还在下,黄色的洪水蜿蜒流动。 濒死的恐惧蔓延到每个人身上。 蔺誉在意识消散前,朦胧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跑过来。 最后,他鼻尖嗅到一丝清香,带着点药的苦涩。 他想,这人怎么浑身药味,和郑青云一样。 —— 再次睁眼,银针刺入皮肤的疼痛让他略微清醒了一点。 药香萦绕的厢房里,一个裹着狐裘的孩童正用帕子掩唇轻咳,苍白的脸被一旁的火光映出几分血色。 那人见他醒来,略带惊喜开口:“你醒了?观易,快去告诉爹爹人醒了!” 随从快步走出厢房,蔺誉微微转动头部,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瞳孔微缩,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六岁的郑青云! 他这是?重生了? 蔺誉没有说话,像是还在回神,他身上的银针被取下来,医师对郑青云说:“公子,这位公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修养便是,小的先去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