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二年,八月初六,苍暮山云阙围场。 青铜号角将薄雾震碎,百面明黄旌旗顺着山脊次第展开,随着晨起的风猎猎作响。 身着织金龙纹箭衣1的宁清帝2拉起牛角弓,松手的刹那,三支金鈚箭泛着银光冲向崖顶,箭镞啸音惊起寒鸦群群。 崖下百官左膝跪地,右手指天,高呼万岁。开猎鸣镝后,马蹄声阵阵——秋猎开始了。 “嗖。” 白烨林间,绯色衣摆忽地被一支箭钉死在树干上。顾疏桐左手紧攥着弓,右手将那箭用力一拔,救出了自己的衣摆。 “好差的箭术啊……”顾疏桐抿抿唇,将那箭随手扔在一旁,颇有些无语,“射箭射成这样,也不知怎么敢参与围猎的。” 鹿皮靴踩过枯枝败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顾疏桐小心藏于树干后,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寻觅着因为那箭而错过的赤狐的踪影。 心中正因苦寻不到赤狐踪迹而恼怒,忽而听见自不远处传来的兽群奔腾声,顾疏桐略有些诧异,反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将将搭上弓时,又是一阵马蹄声。 奔腾声在前,马蹄声在后。顾疏桐侧头看了一眼,正见一人骑马赶来。在离顾疏桐一丈处,那人勒马驻足。 是晏栖。 当朝首辅之子,惊才绝艳,七岁便能写出举世闻名的《玄枢策赋》,世人皆道其治世之才绝不逊色于其父。便又生得好,如今不过十九岁,这京中爱慕他的贵女不计其数,府中说亲的宾客络绎不绝。 他腕间墨玉佛珠随着动作撞出轻响,惊破了二人间沉默的氛围。晏栖翻身下了马,左手将戴着的描金覆面摘了下来,对着顾疏桐行了个礼,恭敬道:“参见宸岚公主,公主万安。” 说起来,二人亦有大半年不曾见过了。 上次见面不过是进香时的匆匆一瞥,一字未说。此刻,顾疏桐一错不错地望着晏栖,看他身上的玄色劲装,看他胳膊上的鎏金护臂,忽地发觉晏栖似乎较以往更飘逸了。 晏栖还是垂着头,顾疏桐望着他低垂的眉眼,温声道:“起来吧。” 晏栖闻言方直起身子,覆面依旧拿在手中,并未急着戴回去。他肤色似雪瓷,透出些微病态的苍冷。一缕碎发被悬在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