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慈撩帘入内,恰见婆母崔太妃和衣躺在榻上。 她的哭声宛若钱塘江的潮水,一重一重漫了过来,浸得人骨头发涩。 指尖的药碗温度灼人,热雾直往眉上扑,蒸得眉眼似能攥出水来。 映雪慈换了只手托底,很快也被灼红了。 “母妃。” 她敛衽跪坐榻边,双手举高药碗,雪白的素袖缓缓下滑,堆进臂弯中,若轻霭薄霜,露出一截更纤细、更白腻的腕子。 “母妃请服药。” 崔太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背对映雪慈,沙哑的声音含着恨意,“谁是你的母亲,滚出去!” 严厉的呵斥不曾让映雪慈动摇半分。 她仍举着药碗,细指若两朵倒悬的莲花,形状优美。 待得崔太妃发泄过怒气,攥住衣襟伏在帐中低喘,方轻言细语:“臣媳知道母妃心中悲痛,可母妃成日米水不进,痛哭不止,身子如何撑得住?王爷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去得不安心。母妃不愿吃药,多少进些暖胃的米汤,如何?” 崔太妃猛然坐起,阴沉地注视着她。 她语气温和,柔顺恭谨,直叫人觉得熨帖。 可就是这样滴水不漏、以德报怨的态度,更加让崔太妃怒火中烧,一扬手,狠狠打落了她手中药碗,恨声道:“惺惺作态!” 瓷碗掷地,发出轻脆破裂声。 滚烫的药汁溅了映雪慈满身。 她一愣。 身后的婢女柔罗看不过去,正要走上前,被她抬手止住。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映雪慈随意拂了拂裙摆,拾起地上碎瓷,放入丝罗手帕中。 一面拾,一面柔声道:“母亲别动,仔细伤了手。” 头顶传来崔太妃激动的尖锐声嗓。 “这里没有别人,你用不着和我装!” “……你竟还有脸敢提恪儿?就是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连我的恪儿都照拂不好,他素来硬朗康健,不是你克他,他怎会一病不起?我的恪儿,他去岁才弱冠,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你,映氏,你怕是盼着我垮了身子,早日随我的恪儿一并去了吧!” 映雪慈指尖顿了顿,“母亲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