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雾浓且冷。 昨夜一场大雪,冬潮的大爪冷不防探颈而下,树枝结满了沉甸甸的冰霜。 天色渐渐亮了,黎明前空气最寒的时刻,晨起的丫鬟们冻得面颊通红。 丫鬟晚翠蹲在地上数着仅存的黑炭,越数越愁:“就这么几块炭,主母刻意刁难,怎么过冬啊。” 年长的陈嬷嬷棉袄破洞了,训道:“别牢骚了,让人听见仔细割你舌头。” 晚翠冻得鼻涕凝在鼻尖:“嬷嬷,非是咱们牢骚,分来炭火用度太少了些。姨娘生产时差点血崩,正是养病的关键时候,却住这样寒酸的房子,用呛人的黑炭。” 陈嬷嬷当然知晓,自从姨娘遭了主母厌恶,他们院子的吃穿用度已被蓄意克扣,甜姨娘只是一个妾,没处说理去。 “刚才……姨娘又吐血了。” 陈嬷嬷浓浓叹息,手里端的盆子结着细细冰碴儿,全是血水。 “说话低声些,别让姨娘听了伤心。” “奴婢去找主君!”晚翠登时红了眼睛,“主君素有仁爱之名,不会坐视不理的。” 陈嬷嬷急忙拦住:“站住,站住,你忘记朝露的下场了?” 朝露是从前和晚翠一起伺候的丫鬟,甜姨娘生第一胎时落下了严重的月子病,朝露替姨娘出头。 未久,朝露就被发现淹死在水井,面色惨白,井水冻成了冰坨子。 显而易见,是主母的手笔。 晚翠泪水簌簌,停下脚步。 在这座深不见底的大宅内,主君,真会向着她们吗? 当年的事分明主母有错,主君若真向着她们,朝露不会不明不白惨死。 主君固然圣人楷模,菩萨心肠,但主君心里只有主母,没有甜姨娘。 屋内,甜沁于恍惚中醒来,头重如铅,瞳孔涣散,腰椎还在隐隐作痛。 她长睫微微阖下,预感自己时日无多,喉咙里嗡嗡作响,像破漏的风箱。 “有人……吗……” 陈嬷嬷闻声匆忙入内,小心翼翼扶起她,擦着她嘴畔的血迹:“奴婢们在呢,姨娘前几日好些了,天气太寒,闹得旧病复发。” 甜沁这病不是因为天寒,半月前甜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