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耳迩决定去死。 他今天已经是第十八次这么想了。 一年前,林耳迩的家里人说他得了疯病,并且抹着眼泪把他送入了精神病院。他对此并不排斥,与一些执拗的病友不同,他非常认可别人说他“有病”。 不然他很难给自己解释,为什么在这片阒寂的四方房间内会浮现出一条条抽帧似的黑影。 这多半是幻觉,总不能是真的闹鬼。 ——林耳迩总是这么对自己说。 但现实就是,无论他多么清楚自己的病情、洞悉眼前的虚假,可这些毫不讲理的幻象却从不会因为他的妥协而放过他。它们悉悉索索地在他眼前爬动,又忽地靠近、咬着他的耳朵,用一种尖锐的细音说着暄软暧昧的话。在这种不依不饶的迫害下,林耳迩想摆脱他们,貌似只有那一种激进的方式。 至于死法…他暂时没想出来,于是他就这么僵挺着身体,眼睛一眨不眨,试图蒸发时间,与生命对峙。 “想到什么方法了吗?”林耳迩听着耳边有个半死不活的声音问自己,过了半晌,他才认出来那就是自己的声音。 他还未做出回答,紧接着,又有一个轻柔声音揭穿他:“肯定是没有呀~” 那人捻着细声软语的论调,不经意间发出一种很熟悉尾音,这让神经过敏的林耳迩浑身颤栗,逐渐意识到那还是自己的声音。 林耳迩皱了皱眉。 “又在想什么呢?”这次,这个声音听起来理智又靠谱,像个老学究。 回过神来的林耳迩眨了眨眼,自己感受着喉间的震颤,冷静地说:“很臭” “哎呀,他又在犯病!嘻。” 林耳迩认真道:“……真的很臭…有消毒水的味道。” “转移话题!”有个声音呵斥他。但很快被密密麻麻的讨论声埋没——“你闻到了吗?”“没有哦。你呢?”“嗯,什么味道都没有。”……那些声音凑在一起越发笃定、岿然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 “没有哦。”“真的没有!”“你听错啦~”…… 林耳迩不说话了。 一方面是无话可说,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吐了。 “呀!他吐了!呃…好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