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高悬。清辉撒到门前的沟渠里,越过沟渠是红砖建起的大门,再往里走是个简易的灵堂。 哭丧声在耳边响起,方憬脑子嗡嗡的,从中午接到电话到现在到家,她一直都是蒙的,不敢相信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明明一个月前他们还发了信息,约定过年的时候一起去拍个全家福。 “阿憬回来了,喊喊你爸爸。”妈妈声音嘶哑,红肿的眼睛望向走过来的方憬。 简单的一句话,喉咙却像是被纸团堵住了似的,方憬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机械地坐下。 今天是周六,她有点发烧就睡了个懒觉,中午醒来才发现小叔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电话里只说爸爸是摔伤了,但是伤得比较严重。方憬当时真的以为只是摔伤了,在飞机上才慢慢反应过来,如果是受伤,为什么不说医院而是让她回家呢? 小叔把方憬叫出门,见她神情恍惚,宽劝她别太伤心、注意身体。方憬点点,听他交代接下来几天需要做的事。 她以前从来不用为家里的事考虑,这些事本应该由她哥这个年长者来做,如果她哥没有早逝的话。 父子俩甚至都是摔伤而亡,该说这是一种不幸吗? 方憬不知道,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按照他们所说的做。 乡下依然流行土葬,抬棺上山的日子很好,天气晴朗。上午下葬,下午便烧东西。 父亲的衣物、被子、笔记本……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只装满了一辆三轮车。 笔记本是她高中时得到的奖品,第一页印着一个红色的“奖”字。泛黄的纸张上记着他的工钱,一天天,一月月。 方憬想了想,还是没扔进火堆。 葬礼后的晚饭是最后一次席,人不多,只坐了三桌。她家亲戚本就少,会走动的也就是小叔一家了。 方憬有点受不了他们怜悯的目光,虽然是善意的,但是并不舒服。她没吃几口就借口出门透气。 身后是很明显的脚步声,步伐随着方憬而变。她停,对方也停。 方憬转身,“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嘛?” 长得快比她还高的小孩抽抽噎噎的,是小叔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