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类,我是怀着天然的恐惧意味的。 我曾经看过一句话,由于看过的书太多,这句话来源于那里也已经无从考据了,不过这句话本身却被我一直奉为圭臬。 ——人类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这句话便可以很好地说明我对人类恐惧的原因。由于对人类知之甚少,哪怕自己有着人类的身份,但依旧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如同是混进了狼群中的羔羊,只不过这只羔羊还很像那么回事地披了一层它本身都厌恶透顶的狼皮。 这只羔羊每天惴惴不安地活着,拙劣地模仿着狼群之间的相处之道。何时该笑,何时该哭,什么样的情景就该说什么样的话,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偶遇和稀疏平常的用餐,其中都大有着让人心照不宣的门道。 这种无知,倒不是说我对人情世故无甚了解,而是说……我无法明晰他们是如何罔顾自尊、道德、敏感、本性等的存在,而做出一系列令人难以忍受得几近痉挛的行为。 在年幼的时候,我曾亲眼见到我的舅舅到我家来寻求一些经济上的援助。 吃饭时半点声音也无的饭桌上,舅舅突兀开口说话时的声音不亚于平地惊雷。 舅舅清瘦的脸上对着父亲露出了讨好的神色,老鼠一样狭窄的眼睛因为面部肌肉的蠕动而扭曲出了堪称可笑的模样。 他还在说话,先是高高在上地大谈特谈日本国民的政治民生问题,而后又用哀叹般的语调自述自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因为不得已而面临的困境。 末了,又恰到好处地对我的父亲进行了一番称赞。 情到深处,我真怀疑他那张脸上会演变出一副涕肆横流的画面。 仅仅只是合理怀疑着,我就感觉脊背处有一股让人颤栗的冷意在不断向上攀爬,若不是被从小就灌到身体里的礼仪禁锢着,我怕是早已逃离这个荒唐可笑的场面。 父亲的手腕搁到了桌面,勺子被安静地放置在了雪白的瓷盘里。他向来如磐石般冷硬的嘴角不明显地下沉了一下,眉眼间恼怒的情绪一闪而逝,他讨厌有人擅自破坏用餐的规矩。 我家虽说是住在乡下,但是父亲这一方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富商,家里的仆从连同规矩一起都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