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宫灯如昼,将殿前的汉白玉阶映得如同流淌的星河。 麟德殿内,丝竹管弦之声缠绵绵绵,觥筹交错间,是皇家宴饮独有的繁华与疏离。 每个人都带着精心雕琢的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场面话。 御座左下首,长公主萧华棠以手支颐,另一只手白皙如玉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洁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细微规律的笃笃声。 她身着胭脂红蹙金双层广袖长裙,像一团在琉璃盏中摇曳的火焰,云鬓上的九鸾衔珠步摇随着她不耐的动作轻轻晃动。 “啧,年年如此,岁岁相似。”她在心里嘀咕,目光扫过席间那些试图引起她注意的青年才俊。 “不是强装风雅吟酸诗的,就是故作豪迈灌黄汤的,乏味透顶。” 那些或倾慕或敬畏的目光,她早已免疫,倦得只想回公主府抱着软枕安眠。 “华棠,可是身子不适?或是这酒不合口味?”皇帝温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 萧华棠抬眸,正欲用“昨夜偶感风寒”之类的套话敷衍过去,眼波流转间,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定在了大殿入口处。 恰在此时,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喙声拔地而起,瞬间压过了殿内所有声响: “镇——国——大——将——军——府——,沈、清、弦——到——!” 喧嚣如潮水般骤然退去,无数目光齐刷刷投向那道逆光而来的身影。 来人未着时兴的宽袍广袖,只一身利落的玄色暗纹劲装,外罩同色轻裘,腰间束着革带,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 墨发仅以一根素净的白玉簪松松束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 她步履沉稳如山岳,行走间带着久经沙场锤炼出的独特韵律,走向御前,于殿中站定,躬身行礼,姿态从容不迫。 “臣沈清弦,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越,却又带着一丝风沙磨砺出的低沉颗粒感,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寂静,精准地落入萧华棠耳中。 萧华棠终于彻底看清了来人那张传说中的“玉面”。 并非是时下推崇的那种精致阴柔,她的肤色是边关风霜与骄阳共同洗礼出的微深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