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归雁是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醒来的。 上好的冰丝被,底下还垫了玉席,置身其中,犹如卧在冬雪化作的山涧上,即使再炎热的夏天,也不会有丝毫难捱。 可眼下,她只觉燥热难担。 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像被人放了把火,呼吸稍重些,都能带起一串尖锐的刺痛。 她不由痛苦地呻吟出声。 边上似乎有人听到,“簌簌”一阵帐幔掀动,一个老妪声紧张地凑到她耳边—— “她该不会醒了吧,要不要去禀告夫人?这里可就咱们俩,万一出了事,咱们可担待不起。” “呵,能出什么事儿?这可是相思蛊,但凡种下去,除非找个男人帮她,否则就只有等死的份,七窍流血呢!哪里用得着咱们操心?” “这倒也是……也不知夫人怎么想的,居然真让她去伺候临淄王。瞧这狐媚轻浮的浪荡样,万一真叫临淄王看上,带她飞上枝头,那咱们还不得被她踩到泥里头去?” “嗐,又瞎操心了不是?临淄王要有那本事,何至于被圈禁到现在?指望这丫头攀上高枝,还不如指望咱们二姑娘早些入摄政王殿下的眼。等她做了摄政王妃,咱们柳家,才是真要飞黄腾达了。” …… 是谁在说话?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元平十一年冬,东宫最偏冷的一间宫室中。 明明是圣人下旨亲封的太子妃,死的时候,却只得一张草席。 无人为她哭泣,亦无人为她敛骨。 看门的婆子还嫌她咽气得不是时候,耽误她们吃酒,连席子上的虫眼都不肯帮她补一下。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为何还能感觉到热?又为何还能听见人说话? 难不成是到了阴曹地府? 柳归雁心尖一颤,紧了紧眼皮,茫然睁开。 入目,却不再是冷宫那床破旧的帏幔,而是一片秋香色的新帐,绣着金色的宝相花。鎏金香球在帐顶幽幽吐着薄烟,将帐上两团人影勾勒得朦胧。 ——这不是东宫床帐的规格,是骊山行宫的。 柳归雁进宫这么多年,也只在棠...